走进四川大凉山的麻风村,我们见到了李润连老人
她的腿上绑着护膝,艰难的跪行着,她的手也已经完全畸形,舀水、切菜这些极其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无比艰难
而她已经这样孤独的跪行、生活了半个世纪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颤
李润连本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她是年身患麻风病以后,被母亲送来麻风村的,麻风村里面都是隔离的麻风病人,为了防止疾病传染,里面的人没有批准是不准外出的
所以李润连来的几十年间,她只离开了这里四次,第一次还是偷跑回去的
因为实在是太想念家和惧怕这里的气氛,李润连没有跟领导告假,被送回麻风村之后,为了惩罚她,领导一个星期都没有给她放饭
李润连孤单又害怕,白天坐在田埂上哭,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可慢慢的,这种日子过习惯了,思念和恐惧也沉入了心里,她便不哭了,也知道了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麻风村允许家属探视,李润连的妈妈每年都会来一次、哭两场,含着泪来、含着泪走,李润连喊她一声,她便哭的话都说不上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润连在麻风村孤独又艰难的度过了大半人生
母亲也已去世,随着母亲的离世,李润连与麻风村之外的世界也彻底断绝了,再也没有了家、再也不想家
麻风村是麻风病人的禁锢之地,也是麻风病人的唯一自由之地
李润连对于此地的感情是复杂的,但更多的还是感激,要是没有这个地方收留她,或许在外界在各种歧视的眼神下,她早已没有勇气活下去
(你不知道受尽人家的歧视是很难过的,苦脸上带着笑脸来过日子,有人的时候就笑呵呵地没人的时候就怄气哭)
麻风病是与梅毒、结核病并列的世界三大慢性传染疾病,在我国有长达年的流行史
得了麻风病的人,皮肤会溃疡脱落、面部畸形失明、四肢畸形残疾,感知也会出现障碍
因为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得了麻风病的人,会无可避免地受到社会上极其严重的歧视、排斥
“状如恶鬼、避之不及”,他们忍受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遭受的伤害更比切肤之痛
以前对于此病根本没有特效药,所以无数人在折磨之下,绝望地走上了自绝之路
可李润连没有服天命,她坚强又简单的生活
因为麻风病,她没有健全的四肢,没有办法完成常人可以轻易完成的动作,可她依旧坚持劳作,院子里种满的农作物,可以拉扯着李润连活下去
跪着行走和生活,让李润连用常人眼中屈辱的方式,迈出了余生的每一步
命运何其残酷,让他们挣扎在麻风、残疾和贫穷的泥沼里,用尽了一生的光阴
与李润连情况相似还有麻风村的另一位老人——钱志昌,今年75岁,自从12岁身患麻风病以后,他已经跪行63年
患病时,他饱受家人与旁人歧视、害怕的眼光,所以背井离乡,来到了麻风村
他的膝盖上是剪开的两个轮胎,用绳子缚住就成了护膝,尽管里面加了一层软胶,钱志昌的膝盖还是被磨掉了厚厚的一层皮
他也是双手双脚完全畸形,但在他的身上却多了一份坚毅、乐观和不服输
言出必行,钱志昌老人做到了他口中的自尊自立自强
五月前后,是玉米播种的季节,钱志昌穿戴好了装备下地了
舀一勺玉米粒放进嘴里,每次吐3到5颗到坑里,是他独特又不得不采用的方法
他八点钟出门,每天至少要播种三亩地,收成好的话,20亩地的收成每年可达公斤,不仅喂猪喂鸡够了,还能有一大部分可以卖钱
谈起这些,钱志昌又骄傲又满足
除此之外,钱志昌还是一个颇有文化的老人,看书、写诗、点评国家大事,人前侃侃而谈,是个风趣的老人
但就像李润连所说的一样,人前笑脸、人后哭脸,到了人后时,孤独感渐渐涌上心头,钱志昌就会分外落寞
对于麻风病人来说,周围尽是敌意,活下来已是幸运,他也想要融入社会,想去到城市里面生活,但他知道,这个愿望比登天还难
钱志昌和李润连都是无儿无女无伴的老人,劳苦一生,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如何养老便成了最为紧要的问题
李润连80岁了,身体健康情况已经非常不佳,一整天一整天的昏睡,这时,李润连的猫咪就会蜷缩在她的身边,一起打盹
这只猫陪伴了李润连度过了12年的孤独人生,也是它让李润连不再那么孤独
政府每个月会下发块钱的补贴,也是这些钱让李润连可以勉强生活
后来,李润连还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深处,拿出了她谨慎掩藏的存折,里面有0块钱,这也是她的全部家当,也是她不多余生的希望
李润连说,等自己不能动的时候,这些钱就可以请别人来给自己做饭
钱志昌老人则是另有打算,他准备给自己找一个养老院
(实在我(这个人)不能用的时候,我自己的理想就是人总是要死的,去世(的时候)不连累别人不拖累社会,我是这样想的)
看到这里,唯有敬畏二字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敬畏苦难敬畏生命敬畏两位老人的不屈品格
命运将他们推向泥沼,苦厄将她们拉入深渊,但他们却从未屈服,坚强的从淤泥黑暗中爬出,小心又坚强的活出了自己的人生
即便在我们看来那只是正常人的普通生活,即便在我们看来,他们一生的光阴都在病痛和贫苦中挣扎,但对于这两位老人来说,每跪行一步都是在与命运艰难撕扯,每一处拖痕都是那样的伟大
他们以残疾之躯,真正做到了自尊、自立、自强
这部《麻风村纪实》真实地记录了,中国最后的几个麻风村里的一个又一个康复者,以及他们用病痛拼凑出的小世界
短片选取了五个主题《活着、出逃、爱情、心愿、寻亲》,每一个主题都会给人不同又深刻的感触
我这期做的是《活着》,讲述的是李润连和钱志昌老人在大凉山麻风村的故事,后面还会更新其他主题,比如一家三口身患麻风病,17岁少女被迫成为顶梁柱的《出逃》
有妻子患麻风病,丈夫不离不弃几十年,放弃公职进入麻风村的《爱情》等
整个系列的短片拍摄得非常细腻,强烈推荐大家去看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