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了白癜风如何治疗 http://www.xxzywj.com/m/年,宫本辉参加水上勉率领的日本作家代表团访问中国,中国作家邓友梅一路陪同。当时30多岁的宫本辉在代表团中年纪最小,因此邓友梅在回忆文章中称其为“小兄弟”。邓友梅对这位小兄弟的印象是“超越年龄的成熟”:“你觉得他年轻活泼,才气横溢,举动上有时像小孩学大人那样装得一本正经,有时又一片天真甚至有点任性。但你不要被这表面的东西骗过了,你听听他关于哲理的一些思考,了解一点他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就会知道他的心灵比他的外表要成熟老练得多。”一路同行的人,一听说他就是《泥河》的作者,也都睁大了眼睛:“他怎么这样年轻?”《烧船》[日]宫本辉著信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读宫本辉的小说,的确会被他的简素幽玄欺骗,想象作者是一位历经沧桑、心如古井的老者,他的文字中没有那种浮躁的消费时代的氛围,而是借助诗化的意象,透出物哀与古典之美。追寻消逝的母体宫本辉年出生于兵库县神户市,曾短暂地作为广告公司撰稿员工作了几年,年因病辞去工作,专心写作。很快,他的两部作品《泥河》《萤川》便连获文学奖,在文坛初露头角。与成名一同到来的还有痛苦,宫本辉不幸染上了肺病,不得不入院治疗。半年多的住院生活,让他饱尝了病痛之苦,也丰富了他的生活体验,他开始把创作视角转向了人生的“宿命”,并将自己文学创作的主题定义为“对人们来说,何谓幸福?”随后的短篇小说集《幻之光》是为宫本文学定调的转型之作,收入的几篇短篇小说均以“丧失/新生”为主题,让死去的人活在另一个人的困惑中,也使活着的人在苦痛中挖掘生命的出口,获得重生的契机。《幻之光》一篇后来被导演是枝裕和相中,在小说的基础上,拍摄了自己的同名处女作电影,并入围了年的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宫本辉多以自己的成长经历为原型,父亲对他的影响反映在了《泥河》《流转之海》等作品中,这次新出版的中译短篇集《烧船》的主题则集中在了“母体”这个对象上。在《烧船》的后记中,宫本辉提到,母亲的去世尤其影响了这七篇小说。“生而为人,必须报答三种恩情,‘父母之恩’就是其一。”接着,他又特别强调了一句:“但它所表示的并非是‘礼仪’或‘道德’的问题。”《浮月》一篇的结尾,月亮在海面上倒映着的影子成了暗喻主人公患病母亲的意象,“我”想离她更近一些,双手从船舷伸出去,无论怎么靠近,距离都没有办法缩短。落在海面上的月亮,化作了卧病在床的母亲的肚子,“它伸出了双脚,又现出了身体和双臂”,可“我”怎么都看不到她的脸。《浮月》以一种克制的态度,表达了一个儿子在直面母亲老去和逝去时的感受。它不浓烈,和“爱”或“道德”的关系不那么紧密。作者隐藏在文本背后,在一旁静观,沉默地望着这个赋予自身生命、原本与自己一体的“载体”逐渐变得缩小、陌生、直到遥不可及。笔调是淡的,稀释了许多伤感,却含着深切的不舍和哀婉,也一并指向了“生命的原初与终结”这一终极哲学命题。《时雨屋的历史》一篇也部分取材于宫本辉的真实经历。小说的主人公有一个酗酒的母亲,常常做出让他感到丢脸的举动。虽然“我”心下明白,父亲一个人躲债逃跑的这件事给母亲造成了打击,但“我”仍然憎恨她。母亲去世后,“我”偶然得到了一本名为《时雨屋的历史》的宣传册,了解到了母亲生前的故事以及她对人性的坚守,因而谅解了故去的母亲。在现实中,宫本的妈妈也曾“不分昼夜沉湎于饮酒”,少年时的宫本“一味地侮辱和憎恶她”。时隔多年后,宫本才体味到母亲心中的痛苦:“妈妈当时有太多难过的事了。”《时雨屋的历史》的结尾,主人公在母亲曾经大醉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她像烛火静静熄灭一样地死去时,那安详而好看的脸”。宫本辉用“安详而好看的脸”这样平静的文字,完成了与母亲的和解,澎湃的情绪,深藏沉潜在了人性的暗流之下。宫本辉曾在文章中回忆说,自己十八岁时,大学升学考试失败,变成了社会青年。那时,他只好每日前往图书馆,沉溺于法国和俄国文学。经过充分沉淀,文学变成了一滴甘露,滴在了他的心上,再传到舌头上,便成了一句话:“所有人都在追求幸福。”他创作文学,即是“想带给那些含藏着深度心灵、高度精神性的市井小民幸福、勇气与感动的信念”。在宫本辉的文学世界中,生死爱欲皆是人生的“日常”。他试图在一团混沌破碎的日常生活中,以冲淡、清晰的讲述,为读者点起一盏通往幸福之途的星灯。“物纷之论”和“以小为美”《烧船》的译者信誉认为,短篇集收录的七篇小说中,《浮月》《涟漪》《时雨屋的历史》《钓深海鱼》《在路上起舞》可被称为“母题五篇”,共同探讨了“母体”与“子体”的关系。《胸之香》虽然也以母亲为主人公,但更多的却是在讨论“不伦”的问题,可以与《烧船》合称为“不伦二篇”。对宫本辉小说的主题的把握,有时难以用单一的词汇概括。“不伦”或是“母体的消逝”,在这里都和道德感无关,宫本辉想写的是人间形态的一角,还有人性中那些不能试图用理性分析的时刻。江户时代末期,源学家荻原广道曾在《〈源氏物语〉评释》中提出过“物纷”之论,意思是“事物之纷乱”,源自《源氏物语》中用来表示主人公“不伦”的委婉用词,避免了对人物行为做出明确的价值判断。在描绘乱麻一团、头绪纷繁的人间时,作者的创作意图被隐藏,展现出人与人情的全部复杂性,让读者“自然有所领会”。在《烧船》中,由“物纷”引起的更为悠远的“知物哀”也得到了体现:《烧船》一篇直接描写了一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婚外情;较为含蓄的《胸之香》中,主人公的母亲在丈夫去世后,从另一个人的体味中嗅出了丈夫曾经的背叛。《烧船》以一艘破旧的木船,暗喻两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无论它们是否“不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有可能相互撕扯,像海边的木船一样腐朽折断。《钓深海鱼》一篇,宫本辉将少年“小河马”放置在一个畸形的生长环境中,以旁观者的视角阐述了一桩身边的弑亲案,将少年杀人和一次入室行凶中保护孩子的母亲并置类比,并做出了这样的说明:“人类有时就是会像这样,做出一些毫无理由又无法解释的行为。”生命是什么?当宫本在病中前往藏王山旅行,观赏到五彩斑斓的红叶和满天的星辉时,曾将心中的感动酝酿成了一部以书信往来作为内容的《锦绣》:生命如同锦绣一般,隐藏着污浊、野心、虚无、爱、憎恶、善意、恶意,其中的混沌也包含了无限圣洁的东西。在被问到“推荐读者阅读自己的哪部小说”时,宫本辉曾回答“就读我的短篇小说集好了”。写短篇小说,宫本辉用严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过去教导我写小说的先生讲,不能把三十张稿纸篇幅的短篇小说写好的话,说到底也就是个二流作家。这句话一直留在我心里,成了一个难以打破的规则。”写作的感受,像“把一滴血硬挤出来那么辛苦”,甚至刚写完一行,宫本辉就会立刻感觉到绝望的痛楚,反复地推敲琢磨,“有时反而让作品的世界变得狭小了,会使故事变得不再从容”。这种“以小为美”的观念,是日本文学的独有特征。在文化与文学方面,古代日本人一直深感岛国的狭小。这种自卑心理,渐渐转化为一种文化自信,民间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常常能以小胜大。最早的传奇物语《竹取物语》中,比拇指肚还要小的辉夜姬却成长为日本无双的美女,体现出日本人“小的就是美的”这样一种信念。在日本文学中,最具有特色的也是那些短小的体裁,例如戏剧中的讽刺短剧“狂言”,近代小说中的短篇小说。宫本辉的小说给人以“古风”的印象,大概除了描写内容生活日常外,在篇幅的选择上也相当“日式”。不过,一滴甘露,同样能映照出广阔的空间呢。(原标题:宫本辉的一滴甘露)来源:北京晚报流程编辑:u版权声明:文本版权归京报集团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