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治疗白癜风 http://m.jpm.cn/article-91181-1.html?tdsourcetag=s_pcqq_aiomsg姑息
文
梁志玲
这是个中年女人,她在倒退走,顺着白色的球场边线一遍遍走着,手也伴随着做伸展。因为手臂齐肩扩张,莫小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肚腩的弧度,还有蝙蝠臂下坠的赘肉。这蝙蝠臂说得好听点是美容院里打出的广告叫蝴蝶臂,精准减肥十天可减蝴蝶臂,说的就是这样的手臂。莫小蔺可以猜测这是一个退休的女人,因为这时候是上班时间,另外这个女人可能还有腰椎间盘突出之类的病症,倒退走正好是治疗这个的。莫小蔺之所以知道倒退走可以治疗腰椎间盘突出是因为她的姑妈患有这样的病。
莫小蔺靠在窗口往外默默打量蝙蝠臂女人,她和这个女人一样是闲的。但是莫小蔺不敢光明正大地闲着。她已经辞职三个月了。之前莫小蔺在一个日渐没落的社区文化站工作,陪一帮反季节蔬菜似的、大红大绿的七十多岁的老头老太玩过家家。比如一场土司婚礼的仪式,反季节蔬菜们都能乐此不疲地一天演上八次。满脸皱纹的老头老太涂着惨白的粉,虽然是以红色为基调,但是腐朽的气息是遮挡不住的,倒令人想起阴婚。她负责写点小戏小品,也就是写完了以后谁都可以根据角色、舞台布置的需要在她的文字上做二度三度甚至四度五度创作,最后把莫小蔺的初稿给创作没了。几度春秋下来,她倒无所谓,她得给二度三度甚至四度五度创作腾出空间不能写得太满,既然是蓝图,谁爱在上面涂什么颜色都行。一会儿是宣传计生,一会儿是宣传禁*,一会儿是宣传城乡清洁工程,有了套路倒是写得熟门熟路。只是有点乏味,和工厂的流水线差不多。莫小蔺心里辞职的事偶尔也冒了出来,因为她只是一个没入编的工作人员,清贫。她只是需要一个助力,一个契机。
契机来了。那天莫小蔺被男人扇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半月不好去上班,等去上班时,发现被扣了一千元。莫小蔺在男人那里受的气还没有缓过来,看着被扣的钱,冷冷地说:拿吧拿吧,拿够了没有?不够今晚十二点我再烧给你们。我——不——干——了。
于是莫小蔺现在暂时的名头叫作自由撰稿人。因为地方报纸还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专栏,写些地方小吃之类的东西,比如屈头鸭的吃法、山*皮焖鱼、假蒌包菜、酸粥、越式卷筒粉等的来龙去脉,牵强附会一些传说以示文化底蕴之类。她用投稿软件弄个一稿多投,天女散花一样飞到全国各地副刊的邮箱,捡点小钱,积少成多,对付着日常开支。所以这个时候的莫小蔺看起来可以以采风的名义四处溜达,但是就是不能在那个小球场溜达,这样会有热心肠的居委会大妈以关心的名义刺探她的隐情。莫小蔺的隐情无非就是婚姻和工作,还能有啥?
想到姑妈,莫小蔺觉得她应该去看看姑妈了。和姑妈最近一次联系是半年前了,姑妈在电话里说,腰又胀疼了,就是半夜也得起来走走,在门前走,倒退走,忍着疼走,不走更加不行,腿都萎缩了。
莫小蔺敷衍地说:那就走呗,反正你也睡不着。
姑妈说:你忙吗?
莫小蔺巴不得她问这么一句,赶紧说:忙啊,我挂了。
半年前的莫小蔺在忙着纠结是不是离婚的事情,她知道姑妈这样试探问忙不忙,是充满期待地希望她不忙,不忙了就去看看她。
莫小蔺终于不忙了。可以悠闲地把胡萝卜慢慢削皮切丝,捻起丝一根根丢进锅里下油炒,倒出,再慢慢熬粥。她挑着最耗时间的做法熬着粥,她守在粥锅前,等着水里冒出第一个虾眼水泡,然后慢慢抹去扑哧淌下的第一滴米浆水,再慢慢把胡萝卜丝一根根丢进锅里熬粥。时间多得无法挥霍掉。甚至晚上的时候,莫小蔺还点燃了那种叫华力的蚊香片,捏着冒烟的蚊香片,在明亮的客厅挥着熏着,听着蚊子掉落的声音然后她跪在地板上掐死一只只还在动弹的蚊子。地板上一点一点地印着污秽的血迹,她可以听见蚊子饱吸血的肚子在她的指腹按压下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像她身上的细胞在破裂,然后她的泪水就下来了。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属于她的那个细胞破裂了。现在的她是一个辞职离婚的女人。
在捡行李的时候,莫小蔺突然觉得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比如卧室的大灯坏了好久了,只能靠床头灯照明;洗手台下面的水管接口老是漏水,只能缠了块毛巾引到水盆接着;客厅的中式吊灯有一角倾斜了需要重新固定;阳台放拖把的地方因为没有涂过防水层透水到隔墙的客厅一角,正在大片大片地掉墙皮——是的,这些她都需要做,她想做,但是做不了。请人?活太小,没人肯做。她得承认男女有别。这些她都当华衣上的虱子了。实在没办法了,为了处理不掉的虱子,她丢掉华衣。
把门关上时,她觉得她暂时丢掉了华衣。回家。回姑妈那里。是的,她把姑妈那里当成家的。
从壶城回太平镇的绿皮火车还运营着。很多年前莫小蔺是坐着绿皮火车来到姑妈家的。莫小蔺想起自己第一次坐绿皮火车。那时候是六岁吧。今天的绿皮火车和自己第一次坐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在哐啷哐啷声中,莫小蔺犯起了困,迷糊中,她好像看见自己的母亲就坐在对面,满面愁苦,她很罕见地递给了莫小蔺一个大大的白糖饼。莫小蔺像只小老鼠贪婪地啃啮着,白糖粒簌簌落在肮脏的火车茶几上。末了,莫小蔺还用手指蘸了口水一粒一粒地把白糖黏起来送到嘴里吮。每吮一粒,她就下意识地看一下母亲。母亲怜爱,眼里泛着光。像是鼓励,莫小蔺得到了鼓励,干脆伸出舌头舔起茶几上的白糖粒。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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